蚩萤

05.

谁也没想到临近凌晨时，乔英子居然发起了高烧。

她浑身都烧得滚烫，迷迷糊糊着觉得喉咙干的冒火，下床想倒杯水喝，却在欲站起的瞬间感受到双腿的绵软无力，紧接着还未来得及思考，便顺应身体倾倒的惯性直直的摔倒在地。

疼痛感与地面直触肌肤的冰凉感一瞬间传达到大脑，她只觉脑海中混沌难明，紧接着便听到齐琬她们的惊呼声。

宿舍灯被谁按亮，刺眼的灯光晃的她睁不开眼睛，却感觉到谁的手在拼命试图将自己扶起来。

“英子你怎么了？你揽着我先起来…”

“脸这么红，身上好烫，发烧了！”

“天呐看起来好严重，快点送医院！”

“齐琬你去拿衣服！我滴滴叫个车，啊对了，我先给方一凡打个电话…”

乔英子本一直萎靡不振的大脑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，却仿若刹那间找到了些许清明神志，她哆嗦着用绵软无力的手去抓肖楚然拨号的手指，因高烧而嘶哑的嗓音不复以往的灵动活泼，粗砺喑哑仿佛声带被沙砾磨过。

“你… 不许给他打…”

她咬着牙，脸颊烧得通红，眼底却藏匿着满满的倔强与坚定。

肖楚然看得分明，虽之前猜测他们两人之间必是有了矛盾，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闹得这么严重。

可眼下的情况，明显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。

“好好好我不打，你先穿衣服，咱们一会儿去医院啊。”

得了她保证的乔英子这才安顿下来，可那一瞬间涌上心底的委屈却根本不受她控制，她拼了命想掩饰却根本控制不住，于是两人眼睁睁看着她眼眶瞬间红透，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。

“英子？英子你别哭啊，是不是很难受啊？”齐琬急的抓心挠肝，转身问肖楚然，“车到了没啊？”

“嗯，咱们先下楼。”肖楚然帮忙扶起穿上外套的乔英子，盯着好友哭的可怜兮兮的侧脸默默叹气。

笨蛋，心理上的难受，可比身体上的难受要折磨人多了。

06.

等到折腾着排了号又挂上水已经是凌晨两点左右，齐琬跟着跑前跑后的照顾，末了在乔英子床前有些慨叹，“还是第一次陪你进医院呢，还真挺累的，之前都是方一…”

“咳咳…”肖楚然刻意的清咳两声，在对方一脸莫名其妙的转眼看过来时稍稍蹬她一眼，后者这才后知后觉，摸着后脑勺茸茸的短发尴尬的试图补救，“哈哈哈，我的意思是，我做这些事果然没有经验哈，不如方…”

未了的话在肖楚然杀人般的眼光中戛然而止，齐琬缩缩脖子，拿起水杯溜之大吉，“我去接点水。”

乔英子的眼神在灯光下晦暗难明，一时间肖楚然竟也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。

“英子。”她叹口气，“齐琬没恶意，她就是小孩心性，不懂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早前被灌了大杯温水下去，乔英子的嗓音总算见好了些，只是明显还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，“你们回去吧，我挂完水会自己回学校的。”

“我们怎么可能把你自己扔在医院。”肖楚然坐到她床边，思来想去还是开口道，“说真的英子，我把你当好朋友，也不想看你一直这个样子下去，所以我觉得… 你和方一凡…”

“我不想说他。”或许是因为病中格外脆弱，又或许是以前这样的场景下都是他陪在自己身边，乔英子发现自己现在竟然光听到他的名字就想哭了。

太没出息了。

明明之前还打定主意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着。

“英子，以前你一直否定，我们也不好非逼你承认，可你真的没有发现，你和方一凡早就已经潜移默化的在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了吗？”

“我们只是…”

“不要再用青梅竹马当噱头了。”肖楚然打断她欲解释的话，“你那么聪明，难道你就没想过吗？一直用青梅竹马的外衣伪装着自己的心，实际上你只要稍微一想就会明白的不是吗？没有谁家的青梅竹马是你们这样的啊。”

“你那么那么依赖他，刚才我们只是提起他的名字你眼眶就红了。”

“你从来没有对他有过男女设防，除了他你能接受和其他的男生这样亲密吗？”

“或者说，你有想过，以后自己的生命中，会出现另一个和你携手一生的男人吗？”

乔英子垂眸不语，却默默地攥紧了被角。

没有。

她从来没想过。

没想过以后自己的生命中还会出现一个和自己共度一生的，除了方一凡之外的另一个男人。

可青梅竹马的身份，注定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肆无忌惮的亲密下去。

只是她自欺欺人习惯了，想着反正他也没女朋友，就这样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照顾与呵护，从不深思他们之间的关系。

可直到这一刻真正失去他的陪伴，她才突然的惶恐不安起来，甚至下意识地逃避。

没有他的感觉原来这么难受。

人生之前的二十年，她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体会过的，他不在身边的感觉。

他该是她的最后一道防线。

是永远会在身后支持她的屏障与港湾。

即使不愿承认，可她此时此刻居然完全无法反驳肖楚然的话。

否认又有什么用。

毕竟潜意识里，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啊。

可是当时她已经把那些话撂下了…

回想起最后在校门口的那次见面，她的心情一瞬又低落下去。

“也就你们两个笨蛋还说什么青梅竹马，早在你第一次介绍方一凡给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就发现了，他眼睛里只有你。”

“他… 他当时只认识我啊。”乔英子嘟囔着反驳，声音又软又轻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。

“英子，不是我自夸，以你姐妹的颜值，若不是他心里有了人，他的注意力应该在我身上才是。”

“噗。”乔英子没忍住笑出声，脸色依旧苍白，眼睛却笑的弯弯的，“怎么那么自恋啊你。”

“换你笑一下值了。”肖楚然耸耸肩，“不过我是说实话。”

“嗯。”乔英子乖乖点头，肖楚然的外貌条件确实没话说，做舍友以来没少有男生偷摸想从她和齐琬手里套她的联系方式来着。

“所以啊，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。”

“以我的经验来看，他动心绝对比你还要早。”

“也就你这种神经大条的才以为是什么社会主义兄弟情。”

“等你们俩开窍是没戏了，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互相喜欢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散了啊。”

“所以，快点和好吧。”

“你也很想他，不是吗？”

是啊。

很想他。

乔英子默默不语低下头，却恍觉这番深谈过后，那股思念之情真的无法压抑住。

或许她早就这么想了。

在自己一个人偷偷懊恼为什么偏偏会和他酒后放纵的时候。

在和他冷漠相对想要撇清关系的时候。

在得知本以为已唾手可得的名额被别人拦路抢走的时候。

无时无刻。

都在想他啊。

“我能进来吗？”知道自己说错话的齐琬在门口可怜巴巴探出头，她已经站了好半天了。

“谁不让你进来了啊？”病房内两人相视一笑，齐琬这才放下心来，转而贼兮兮凑近乔英子，“我都听到了哦，英子你果然喜欢方一凡啊～”

“…你安静点。”乔英子面上一红，却是头一次没再反驳。

“还害羞什么啊，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啊。”齐琬一脸嫌弃，然后扬扬手机得意道，“所以我刚刚给方一凡发过信息啦～”

…

肖楚然和乔英子双双愣住。

齐琬看着两人的脸色小心翼翼放下手机，“我又做错了？”

乔英子撇过头没说话，耳尖却迅速蹿红。

肖楚然向她偷摸比了个大拇指。

大概过一会儿她们就可以功成身退了，而乔英子同学明天也就变成有夫之妇了。

不过为了顾全她的薄脸皮，就不说出口打趣她了。

肖楚然和齐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，不时轻笑出声，乔英子躲在被窝里，控制不住的殷殷期待着。

他会马上赶过来的吧。

从来没有哪一次，这样的期盼能赶快见到他。

可时间转眼过去了一个小时，却还是无人来访。

直到乔英子等到有些心烦气躁，另外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
“你确定告诉方一凡了？”肖楚然低声问。

“对啊，他还回复我知道了。”齐琬翻聊天记录给她看。

“那怎么回事啊？”肖楚然扭头看向背对着她们在床上裹成一团的乔英子，她什么都没说，可她们也感受到了她此刻的煎熬与交集。

“再打个电话。”

“不行啊，关机了怎么…”

就这样一直到天际泛白，乔英子挂完两个吊瓶后，那个她们以为会马上出现的人。

却始终没有来。

———ＴＢＣ———

候机的时候一直在用手机噼里啪啦打字

刚刚降落还在机场等我的小伙伴，顺便给这章结个尾，也不知道写了多少字

阿我太难了